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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往事不可追二往事24（第2页）

赵芥微也不敢说话，她低着头把药膏抹在吴一剑的伤口上，觉得吴一剑这个人真是奇怪。他明明有着那么高的武功，也表现得像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一样，但他的心底却藏着这样的火焰。就像咬开荔枝的白色果肉，里面却是黑色的心。

赵芥微没有完全听懂吴一剑和苏千在讲什么，但她能感受到吴一剑话里那份决绝。抱着赴死的愿望活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当生只是为了死，世界上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苏千双手抱胸，叹气，“只是希望你能再多考虑考虑，生活如此美好，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妞到处都是。。。”

“我到长安之后，可能还有些身后事要你来处理。”吴一剑垂下了眼。

“唉，行吧行吧，我不就是个劳碌命嘛。”苏千摆了摆手，“别讲这些晦气的事了，说得好像你明天就要去死了一样。现在你先讲讲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吧，要死的人却带着一个女人可真是一点说服力没有。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喜欢幼齿。。。”

苏千不愧是苏千，只用一句话就把原本沉重的气氛给拉了回来。吴一剑的嘴角抽了抽：“你难道不认识她？”

“我为什么会认识她？”苏千一脸诧异。

“你少在这里装傻。你是个江湖上的行商，来沧州就肯定是有生意，那么你是和谁做生意呢？现在沧州里只有太乙，嵩山，拘魂阁三方，你又不可能和拘魂阁那些人做什么交易，所以谁和你合作无非是做个选择题罢了。而无论你在哪一边，都会把两边的情报都收集得清清楚楚。这种情况下你会忽略一个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女孩？”

“什么和什么。”苏千糊涂了，“我确实在和太乙派合作做一笔生意，也调查过嵩山的人，但哪里有什么女孩？不如说在这种动刀动剑的时候，谁家会给自己带一个女孩做累赘？”

赵芥微的脸色微微变了。她敷药的手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

杨进安偷偷地溜回到巷子里，怀里抱着一只热乎乎的烧饼。

他小心翼翼地把烧饼塞在衣服里，同时紧张地左顾右盼，担心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抢走他宝贝的饼。巷子里不安生，杨进安再清楚不过了。

阴暗的地方就会滋生出污秽的爬虫，这个道理他很小就知道了。那时他的父亲牵着他的手在夜晚的暗巷里穿行，两旁都是枯瘦的人恶狼一样的眼神。他的父亲按着腰边的佩刀做出威慑，带着他快步穿过那些地方。杨进安好奇地回头望去，看见一群人为了一块碎银子打得头破血流，他们叫骂着难听的话语，艰难地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每个人都毫不在乎地把自己的恶倾倒在他人的身上。那幅光景倒映在孩子清澈的瞳中，但杨进安没想到最后自己也成为了爬虫中的一员。

他家原本是洛阳的富裕家庭，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名门之后，但也是衣食无忧。他的父亲是一名镖师，经营着从他爷爷手上传下来的镖局。杨进安小时候最崇拜他的父亲，那个男人在护镖时那么的凶狠，可却也会把他举到自己的肩膀上很温柔地摸他的头。

但一切很快都变了。杨进安以为无所不能的父亲在护镖的途中惨死，身上被捅了足足十二刀，尸体送到家里时杨进安简直认不出来那是自己那个威风凛凛的父亲。那具尸体那么的瘦小，杨进安那时才意识到父亲其实不是个高大的人，他只是在家人面前总是做出一副威风的样子，让他们不要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杨进安哭了，不是为了那个想象里无所不能的父亲，而是为了那个像只豪猪一样为了家人把自己装得无所不能的疲惫的父亲。

那次父亲押送的是个大镖，镖全被劫了个一干二净，雇主勃然大怒。甚至没有时间为惨死的父亲举行葬礼，镖局便因为这次失败的护镖而赔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都离杨家而去，只有体弱的母亲和他两个人面对这悲惨的一切。他们被赶出了家里的宅子，全身上下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是杨进安胸前镀了薄薄一层金的生辰锁。

母亲用光了所有剩下的钱把父亲给安葬了。他们启程离开了洛阳，去投奔母亲在沧州的娘家。一路上杨进安的母亲靠着给人洗衣服挣钱，洗十件衣服才有一文钱，为了路费母亲只能起早贪黑，那个女人曾经温如白玉的手变得如破布一样触目惊心。

可杨进安的母亲本来就是个身子很弱的人，日夜颠倒的劳作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住的。在杨进安的眼里母亲一天比一天更憔悴，像是在风中摇晃的残灯烛火。可她依然对着杨进安露出温柔的笑，笑脸白得像是一张纸。

终于有一天杨进安的母亲在清晨提着篮子摇摇晃晃地出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杨进安一直等到了深夜。他抱住自己的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房门，等着那个女人下一刻推开门对他露出温柔的微笑。可他最终等来的却是捕快。捕快说他的母亲在洗衣服时失足跌进了河里，随后再也找不到她的痕迹。

杨进安成了一个孤儿，而他那一年只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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