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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娘和我姐姐把我捆在那里的。”叶蓉手里握着茶盏,茶水的温度透过茶杯传递到手上,却盖不住心底的冰寒,她的母亲和亲姐姐,将她捆住丢在寒风里,从没想过她会冻死在寒夜里。
“姑母?”陆涵之倒是知道程予惠来了的事,下午才到,陆涵之几个在外头施粥呢,程老夫人就没有让人去报信,喊几人回来相见,毕竟程予惠是常来的,也用不着讲究那么多虚礼。陆涵之是施粥之后回府,才听说程予惠来了的消息,说是来接叶蓉回府去。
等过了年,叶蓉就十四岁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哪怕程予惠不喜欢这个女儿,总不能爹娘都在,将叶蓉就这么丢在亲戚家,所以程予惠回娘家小住,顺便接叶蓉回去,程老夫人也没多想,想着母女俩好几年没怎么相处过,叶蓉既然要回叶家去,总得跟亲娘好好相处培养培养感情,程老夫人索性安排程予惠跟叶蓉同住。
陆涵之听到程予惠和叶蕊,不由皱眉,程予惠也就罢了,“你姐姐不是不在了吗?”
虽然程家人知道叶蕊是怎么回事,但往外头说的,叶蕊早已不在了,等日后接回来,也得换个身份。好在以程家的能力,给叶蕊换个身份,以叶家亲戚的身份接回来也不难,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以叶蕊的身份出现了。
“我母亲带着她回来的,说是庄子上苦,她吃了很多苦,母亲心疼她,所以将她接了回来。”似乎是过了最难的那一段,如今提起这些来,叶蓉也很平静,只是微微颤抖的话音,能听出她的后怕和难过,“母亲说,她年纪大了,再拖下去就不好说亲了,而我年纪小,晚两年也没什么,索性让她先替了我的身份,随母亲回去,年后正好说亲。”
“这是什么意思?”陆涵之惊叹于这位姑母的奇思妙想,叶蓉固然因为一向在宁国府,多年来没回过叶家一次,叶家那边几乎都没见过长大了的叶蓉。但用叶蕊替代叶蓉,那可就是骗婚啊,若有朝一日被人发现那就是结仇的节奏啊,更不用说,这样一来相当于剥夺了叶蓉的身份和未来,她将来该怎么办呢?
“我没答应,她们就把我绑起来,我身边的喜儿,她本是叶家的奴婢,母亲拿她的父母亲人威胁,她就妥协了,帮着她们把我绑在林子里,说是等夜里再将我送出府去。”从傍晚到被陆涵之几人发现,那一段难挨的时间里,叶蓉将自己不算长的生命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此时提起来有悲凉有怨恨,但对父母姐姐的孺慕之情早已烟消云散。
“我和叶蕊生的不那么像,但她们说了,可以假托生病,披上斗篷,旁人也不会细看,等到了叶家,他们许多年没见过我了,只说我与叶蕊是亲姐妹,生的相似便能遮掩过去。到时,叶蕊就成了清清白白的叶蓉,是叶家嫡出姑娘,是宁国公府的外孙女,足够在那边说一门好亲了。”叶蓉说着说着便哭出声来,那也是她的生母,她为叶蕊想到了每一步,却半点没考虑过叶蓉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她已不再奢求母亲对她的疼爱,只为自己感到悲凉。
陆涵之将叶蓉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她没有说安抚叶蓉的话,叶蓉也不需要陆涵之安慰她什么,只是绝望之后,想有个人听她倾诉,给她依靠。
陆涵之心中叹了口气,做父母的,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易,但都是自己的女儿,将一个视若珍宝,却将另一个视作草芥,对于被忽视甚至抛弃的那一个,又是何其残忍。
“大奶奶,大夫来了。”碧草去请大夫来,见门关着,便先敲了敲门,请示陆涵之。
陆涵之松开叶蓉,示意她擦擦脸,才向外头道:“请大夫进来吧!”
那大夫才给王雪然看过,还没走到自己的住处,又被碧草请了来。听到大奶奶这边请,那大夫还想着,才看过二奶奶那边,莫非大奶奶这边又病了?心中疑惑,只不敢多问,走进门来也不敢乱看。
“大表嫂,我没什么的。”本来叶蓉住在程家便是寄人篱下,叶蓉不愿给程家添麻烦,如今陆涵之先救了她,大晚上的,又给她请大夫,叶蓉只觉得给陆涵之添了不少麻烦。
“外头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请大夫看看,早早喝了药养着,你身子怎么受得住。”陆涵之知道叶蓉的想法,但并不赞同,有病早早地治,花不了太多力气,自己也少受些罪。
见大夫都来了,叶蓉也没有再拒绝,坐下来由大夫替她诊脉,又问过情况,老大夫沉吟片刻,道:“眼下看着是没什么大碍,但表姑娘身体底子薄,又在冷风中冻了许久,大奶奶说的是,得早早喝了药养着,否则轻者一场风寒躲不过去,重则伤身,日后都难养回来。”
听老大夫这么说,叶蓉也有些后怕,陆涵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劳烦大夫开方子,今晚先吃着,明日还得麻烦大夫再跑一趟,替表妹再看看。”
这会儿叶蓉身上还没什么症状,吃的也都是预防的药,但说不好夜里会不会风寒发热,还是得等明天再看情况。
老大夫拿着程家的月钱,替程家主子们看病还有赏钱拿,加上他是有手艺的大夫,不是奴仆,程家上下对他也很尊重,只觉得比起以前辛辛苦苦在外头坐馆要舒坦不少。老大夫对这份工作满意,平素对人也和气,听陆涵之这么说,便点头应下来,道:“大奶奶太客气了,老夫明日再来给表姑娘看诊。”
吩咐碧草将老大夫送出去,陆涵之又让人去药房取药来,这才向叶蓉道:“今晚表妹先别回去了,暂且在澄园这边住一晚吧,明日一早,我陪你一起去见祖母,别担心,祖母不会让姑母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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