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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过五关55（第2页）

一国之官话，往往有个约定俗成的定律，即定都于哪里，哪里的方言便通行全国。

蒙元定都大都后，北京话便成了当时的官话，闻名于后世的《窦娥冤》、《汉宫秋》、《西厢记》等元曲，就是用元朝官话所书，其发音标准则出自周德清所著的《中原音韵》。

明朝正宗普通话教材理应是成书于洪武八年的《洪武正韵》，而这部权威韵书是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出版发行的。

既然当时是以南京为首都，那大明的普通话自然就要以南京一带的江淮话为标准，但纯粹以某一个地区的方言为官话，又不能较好地表达和沟通。

因此《洪武正韵》在釐定通行语规范时，为了照顾其他地区，便于他们的接受和认同，故而结合音韵传统，在元代音系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与折衷，在南京方言中揉杂入《中原音韵》后形成了极具有南京特色的南方官话。

这套南方官话体系多出现于明代的通俗小说中，譬如《西游记》、《水浒传》、《金瓶梅》，以及以短篇成书的“三言二拍”等文学作品，就是以朱元璋在洪武朝所定下的大明正宗普通话来创作的。

譬如《水浒传》与《金瓶梅》的主要故事背景明明是在山东，但是书里的人物个个都是南京一带的江淮口音，这就是作者顺应官方标准通用语而产生的效果。

实际上无论是宋朝的山东人还是明朝的山东人，都不会像明代通俗小说里那样讲话。

然而，由于大明没有义务教育，无论文人们如何努力，在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前，以《洪武正韵》为标准的南方官话依旧未能在全国普及开来。

而永乐迁都时，从南京跟着移民到北京的人足有四十多万，超过了北京原有人口，南方官话受到北京语音和北方话腔调的影响，含有北京声调的官话也逐渐产生，即后来的北方官话。

北方官话虽成了流行，但明成祖为了孝道，却无意再重新编撰韵书，将北方官话正式变成国家的通用普通话。

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即大明正宗普通话逐渐变成了南方方言，而大明天子说的北方官话却不是祖宗定下的正音通语。

不过选秀到底不是科举，既是为了信王选妃，那自然是以信王口音为遴选标准了。

于是这一关又淘汰了许多家里不在北京或北京周边，因而北方官话不标准的秀女。

第四轮考核的是秀女的精气神。

宦官会先用尺子量秀女的手足，尔后要求秀女行走数十步，以此考察秀女的仪态是否端庄、步履是否轻盈，那些腕稍短、趾稍巨，或者举止稍轻躁者则加以淘汰。

这一关跟达官贵人挑选扬州瘦马很有异曲同工之之妙，侧重点主要在脚。

田秀英曾经听吴夫人说起过纳妾者相看瘦马时的情景，纳妾者到瘦马家坐下，简单客套一番后，媒婆便扶着瘦马出来，让瘦马当堂试才。

媒婆说一声“姑娘拜客”，瘦马则俯身下拜，说一声“姑娘往上走”，瘦马金莲移动，碎步趋前。

说一声“姑娘转身”，瘦马转身面对明处而立，让客人看个正着，说一声“姑娘借手瞧瞧”，瘦马让媒婆撩起衣袖，袒露出手臂。

说一声“姑娘再走走”，媒人便手拉瘦马裙，让脚暴露出来，此处看脚大小自有讲究。

明代女子的基本着装规则是上袄下裙，裙子一般会穿马面裙，马面裙前后里外共有四个裙门，两两重合，中间裙门是一块长方形，像一张长长的马脸，故而得名为“马面”。

马面裙一般用七幅布幅，每三幅半拼成一片裙幅，两片裙幅围合成裙子，两侧打活褶，褶子大而疏，裙腰两端缝缀系带，裙摆较为宽大，在膝盖部位以及下摆会织绣寓意吉祥的图样，这种绣样被称为膝襕或底襕。

裙摆会一直覆盖到女子脚面，女子走动时，裙襕便会随着女子的步履摇曳生姿，故而凡是出门裙幅先响者，其脚必大，高系其裙，人未出门而脚先出者，其脚必小。

只有走动时裙幅不震不响，时刻保持裙摆既不拖地又正好露出鞋尖的那种状态，才算是鹄峙鸾停、落落大方。

扬州瘦马能仪态万千，是经过长期的专业训练，而秀女要能无师自通地做到这一点，则必得出自家教严谨的耕读之家，如此才能习惯成自然。

因此这一轮下来，又淘汰了一批家境贫寒的秀女，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第五轮的选秀面试官则从宦官换成了年长宫女与稳婆。

仍未淘汰的秀女，由年长宫女引入内宫，再让稳婆将她们通过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等方式检查秀女的身体状况。

这一关主要是考察秀女们的身上是否有疤痕或胎记，腋下是否有异味，以及是否仍然是处子之身。

大明检验秀女清白的方法可谓是节目效果拉满。

先在火盆里面装满干燥的香料，让秀女挨个脱光衣服，蹲在火盆上，然后再冷不丁地教她们嗅一嗅胡椒面儿，这么猛地一呛，鼻子没毛病的都会忍不住要打喷嚏。

这一发力就看出来了，倘或是处子，火盆中的香料则纹丝不动，而要是破了身的，那一个喷嚏就尘舞飞扬了，其原理则是古代人以为处子下体严丝合缝，不该出现“阴漏风”的现象。

这个方法给现代人听起来像是儿戏，但是在大明宫中却流行了几百年。

这一轮荒唐下来，最后侥幸过关的就只有近三百人了。

顺利通过前五轮选拔的这三百名秀女就此便进入试用期，需要留在宫中生活一个月。

负责选秀的宦官与宫女会在这一个月中对秀女的一举一动进行考察，根据其为人处世判定是否才情兼备，以及是否符合信王的喜好。

这一关最终会通过五十人。

田秀英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想，她知道她不是那被淘汰的二百五十人，但她的目的不止是入选，还有一个月，就到见真章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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